血玄

是商稿。

文章属于@琳子酱酱酱。

是个悲伤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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灰色的云，灰色的太阳，灰色的建筑，灰色的土地，灰色的花草树木。在清玖眼里，所有的景物都是灰色的，除了她心中的那个名字。

她奔跑在遍布残垣断壁的废墟间，数不清的尸体断肢为这片荒土吟唱挽歌。没有人来收敛尸骨，所有妖与天使都自顾不暇。

她的耳边仍旧回荡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轰然坍塌时所发出的巨响，天塌的声音大抵也不过如此。体力逐渐被消耗，被弥漫着硝烟硫磺的空气吸走，被脚下绊脚的瓦砾吸走，被寻不到的光吸走。

阴影中蓦然探出头的钢筋阻隔了她的去路。肉体撞击在砖石上，表皮在强烈的摩擦下发出无声的悲鸣，鲜血在石灰上作画，风沙鸣奏起交响曲。她跌倒在缝隙里，腿上的白色丝袜被摩擦撕得稀烂，和伤口粘合，似乎它们本就是一体。

不能停。

站起来。

还没有找到琳珞。

琳珞还在等你。

快站起来啊你这个没用的东西！

她对着空气嘶吼，一遍又一遍，直至喉咙哭泣求饶，直至泪腺再也无法产出珍珠。她捶打自己的双腿，强迫它们回到工作岗位上。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，步履维艰。

灰色的云飘过，遮蔽住灰色的太阳，连半分渺茫的光亮都不愿施舍。神悯世人，那么天使与妖呢?神是否会因为他们不同于人的形态而将他们抛弃?她不知道，她无法亏窥探神的心意。

她在夹缝里找到了琳珞。她或许曾路过这里，但是她没有成功辨识出她。她一次又一次质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问题，大脑一次又一次给她肯定的答案。

这个人就是琳珞。她的爱人。

她的腿再也无法为她提供支柱，她跌坐在琳珞身前。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眼前的人同战场上杀伐决断的那个人相联系。

机械翼被折断，露出黑金的骨架；右臂被榴弹炸得不知所踪，断口处的电流跳跃着发出莹蓝光芒；胸膛被子弹斜穿而过，遗留下黑洞般的弹孔。天使不会流血，但他们拥有痛觉。电流为他们提供能量，亦诉说苦痛。

不要哭。

琳珞挣扎着开口。她的声音里伴随着“嗤嗤”的电流声。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肢体。她是被卸去四肢的人偶，零落在废墟里等待最后的审判。

清玖的手颤抖着抚上她的的面庞，是温热指尖同冰的触碰。她想用拇指为她抹去脸颊上的脏污，结果却只是将黑色晕开了，像是被稀释了的墨水洒在脸上。她的泪腺重新开始分泌液体，晶莹的、炽热的、哀痛的，是她的眼泪。她的喉咙不能发声，那里充盈着血的铁锈味。她是军医，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医治好她。她没有医疗器具，她没有稳健的双手，她一无所有，她是个废物。

她俯身同她接吻，她的舌掠过她干裂的嘴唇，想要填平其上纵横的沟壑。

乌鸦停靠在她们身侧，似乎有死亡在注视她们。风卷起沙粒，为她们披上囚衣；这片土地已经死去，她们是最后的生者，在不久的将来，她们或将葬身在这里。

她的手插入她的发丝间，纠缠着的丝线在安抚下欣然分开。她们都不说话，她们间又有什么可说的呢?寂寥的大地，默无声息的她们，当是绝配。

光明与黑暗渐渐分明，将天际分割得界限分明。云被染成层次分明的灰，似乎是用石灰铸就。

琳珞的头靠在清玖的膝上，夜色为她们换上新装。

前路被笼罩在阴云里，明日的景色，尚未可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