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玄

信仰

百抽没出大公的我只能写文了。

文笔欠佳,努力做到不ooc,如果还是有的话,见谅。

剧情或许不太合理,但是凭借我底下的学识想不出更好的了。

能接受以上再看下去吧。

(大公真的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,我好爱他!!!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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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一】

我醒来的时候,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。我努力使自己的眼睛聚焦,试图将周围的环境尽数收进眼底。这是一个狭小的隔间,装饰简洁而富有生气,墙壁被漆成浅蓝色,令人想起晴朗的天空——唯一的美中不足是,床头边的各式医疗器械暴露了这是一个近似于医院的地方。当然,没有哪家医院会愿意接纳我这样的感染者。

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射进房间,过于耀眼的颜色几乎刺痛了我的眼睛。

我有多久没有像这样见过太阳了?

 

“小姐,您醒了。”一个手持长剑(后来我才知道这柄新奇的武器叫做大太刀)的男人礼貌地敲了敲房门,在得到我的回复后进入了房间。他的身姿挺拔如松柏,但他的面容看上去已经不再年轻,灰白色的头发同他脸上纵横的沟壑像是一对优秀的演员,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曾经历过的艰难险阻。“我叫赫拉格,这里是专属于感染者的诊所阿撒兹勒,我是这里的负责人。”他将他未持剑的手中的路易十四放在我的床头,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。

我仍记得昨晚的事。我同街头同样无家可归的感染者发生了械斗,起因不重要,因为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,总之结局很显然,我输得极其狼狈。每天食不果腹的日子使我的肌体不能再支持任何战斗了。“谢谢您。”我由衷道,“如果世界上多一些像您这样的人就好了。”

他笑了笑,即便是他手中握着剑,也不能减弱分毫他笑容的感染力。

他只是很简单的笑了,可我竟有流泪的冲动。

“小姐,您叫什么名字?”

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,“我没有名字。您随便叫我什么都好。”在当佣兵的日子里,我拥有过不计其数的代号,我原本的名字早就被我淡忘了。名字对于我来说,就像是一个代号,同我不过是听命于雇主的机器是一个道理。

他看向床头近似紫葡萄酒的玫瑰,“那我就称呼您为路易小姐吧。您的发色,和这束玫瑰很像。”

【二】

我的伤势谈不上严重,在床上休息几天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。我凭借无处可归,并且付不起医疗费的说辞,留在了阿撒兹勒,担当孩子们的老师。尽管我的学历上不了台面,但是就最基本的读写而言,还是能勉强充当老师的。

孩子们都是感染者,源石侵蚀了他们的身体,但是保留了他们对知识的热情。我一天会给孩子们上两节课,其余的时间则负责教他们做手工或是做游戏。阿撒兹勒的面积并不大,为此,赫拉格先生特意为我们开辟了一个新的房间。

孩子们都很坚强,即便面对痛苦的治疗也会尽力配合,绝不哭闹。他们的笑容都如晨曦一般温柔灿烂,我有时候想,或许我也被他们照亮了一些。

 

“路易小姐,辛苦了。”赫拉格带着点心来看望孩子们。

这是我阿萨兹勒任教的第二个月,也是我成为感染者以来最高兴的第二个月。

“和孩子们在一起,我很开心。”我对他报以微笑,一改从前的阴郁。“爷爷,谢谢你给了我这份工作。”

我固执地叫他爷爷,就好像从前我固执地坚持只身一人在黑暗里闯荡。即便以我的年龄,不应当这么叫他。

 

“爷爷,可以给我一颗糖么?”我和他一同坐在诊所外的草地上。日薄西山之时,连阳光都显得那么苍茫。

他的身上好像藏着吃不完的糖,至少每次我向他讨要时,他总是能从口袋里掏出水果糖。

他挑出一颗葡萄味的夹心糖,递给我,“小心蛀牙。”

他每次都会提醒我,但也每次都会给我一颗我最爱的葡萄味的糖。

当我还是佣兵的时候,我很讨厌吃糖。因为糖的甜度太高,会有种莫名的幸福感——这是那时候的我从来不敢触碰的。我无法想象拥有幸福感的人,要怎么在佣兵的世界里生存下去。可是在这里不同,我不用再为活下去而烦忧,我的世界仿佛回到了最初的单纯模样。

“爷爷,我们来交换故事吧。”我没有等他回答,自顾自地说下去,“我出生在哥伦比亚边境的一个小城镇里,城镇里的大家都以种植咖啡为生。我们那里天灾很少,也从未听说过感染者。”

“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叫做政治,只知道边境很不安定,我们的城镇随时有被击溃的危险。但是最终带来灾祸的不是战争,也不是感染者,而是政府。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的谣言,说我们城镇里有大量的感染者。”

“驻守边境的政府军得知我们城镇的人数不多,就把我们都抓进了专门关押感染者的监狱。很可笑对不对?放着遍布敌人的边境不管,反倒来抓我们这些‘感染者’?!”我被自己过于激动的语调吓了一跳。我以为我早就不再在乎这些。

他抚了抚我的头,“过去的事,我们都无能为力。”

“是啊,我的父母在监狱里感染了矿石病,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点点化作漆黑的源石……可我只能在他们为我构筑的狭小空间里尽量避免与感染者接触。尽管我最后还是被感染了。”我低声说,声音嘶哑,“我竭尽全力逃了出来,可是这个世界视感染者为毒瘤。早知道是这样,是不是当初死在监狱里就好了?”我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。

“你的父母会为你的坚强感到骄傲的。”

“像爷爷这样人,也会拥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么?”

他金灿灿的眼眸映出夕阳的橘红,似乎有熔岩在他的眼底流动。“我无能为力的时候很多。”

我不忍心继续问下去。因为他的长眉蹙在了一起,丝丝不易察觉的痛苦挣扎在他的眼底跳舞、跃动。我听说他曾经是乌萨斯的将军,他的肩上挂满勋章。但是这段光荣过往我从未听他提起过,大抵不是什么好的回忆。

感染者们记忆的组分大多极其简单而相似,美好的记忆总会被后来的悲伤痛苦所取缔,直至大脑也化为源石,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东西。

【三】

赫拉格很注重保养他的刀。我到他的办公室去,时常会看到他以软布仔细地擦拭刀刃,神情庄严肃穆,像是在面对神灵,又像是在追忆过去。

我轻轻推开办公室地门,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。赫拉格在大多时候都是亲切的,即便他总是持刀在手也不能改变这一事实——除了他保养刀的时候。唯有此时此刻,我才能窥探到些许他的过去。那是血与火浇铸的战场,赫拉格的剑对敌人开膛破肚;那是极致的孤独与哀伤,灰发的老者在寂静的夜里独自远眺。

“爷爷,您的刀叫什么名字?”待他收刀入鞘后,我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潜藏在我心里的问题。

他看向我,鎏金般的眼睛在刹那间恢复成了和蔼的模样。“他叫降斩,是我的一位故人留给我的。”

“真是一把好刀。”只有在战场过历练过的兵刃,才会有如此的冷芒。“爷爷,请您教我刀术吧。”我正色道,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双眸。

他顿了顿,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猝不及防地提出这样的要求。“路易小姐,您还是个孩子。孩子只需要无忧无虑地生活就好,这对您来说也算种补偿。”

他许久不曾称呼我为路易小姐了。尽管这是敬称,但我更喜欢他称呼我为“你”。

“孩子们终将长大,成为大人,代替以往的大人肩负起责任。况且我已经十九岁了,早就过了当孩子的年纪。”

“十九岁也是孩子。路易小姐,您在我心里,从一开始就是个被迫过早长大的孩子。”

“或许我在您心里是孩子,可是您总有一天会离开,到那个时候,我也不得不变成大人了。孩子总给提早适应生活,学会自立自强不是么?”我不到我为什么会突然说出如此伤人的话。

明明应该是他被中伤了,结果却是他淡然一笑,我的心里被愧怍感充斥。心脏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绞紧,失去了供给血液的能力。

“你说的很对。”他放下刀,“我会教你刀术。”

 

教学进展得很顺利。

赫拉格是一位尽职尽责的老师,他将毕生所学都一丝不苟地教于我。我大概在刀术上有些许天赋,总能快速习得他教授的知识。这也给归功于我曾经的佣兵生活。

“只有感受到自己和刀融为一体,你才真正学有所成了。”他如此说,“但我宁愿你永远都不得要领。因为只有上了战场,你才会感受到什么是刀。战场和过去变得不同了,它的残酷却从未变过。”

“休息一下吧,你累了。”赫拉格收刀入鞘的动作如行云流水,刀镡同刀鞘撞击在一起发出“锵”的一声。

他察觉出了我的心不在焉。

今天是阴天,铅灰色的天空像是水泥,似乎有石灰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。

“小丽贝卡在昨天晚上去世了。”我咬住下唇,铁锈味在我的嘴里蔓延,“她才两岁,连走路都走不稳。她甚至没能享受到在风里奔跑……爷爷,我真的很没用,我以为我使孩子们变得开心些,源石就会减缓侵蚀的速度。”我呢喃,“这是去世的第十一个孩子了……”

“这不是你的错,你做的已经足够好。丽贝卡在最后的日子里,一定很高兴。”他的语调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,我无法从中识别出任何悲恸。

我第一次对他感到恐惧。“您不会对此……感到悲伤么?”

“见过太多杀戮,我对死亡的感觉早就变得淡漠。我会对此感到难过,但我也深刻的知道,死亡带来的应该是对生命的珍视与希望。”

“为了孩子们,我愿意失去除了他们以外的一切。”

“爷爷,我可以同您拥抱么?”

他默许了我的请求。他用他稳健的双臂拥住了我。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前,泪水不受控制地恣意流出,被他的衣物吸干。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,是路易十四的味道。他安抚一般地轻轻拍打我的后背,我在他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己。他如此温柔,以至于使我迷失在了这温暖的港湾。

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庇护所,我想我找到了。

【四】

阿撒兹勒的处境不容乐观这一结论,是我从各种微小的变化中得出的。赫拉格从不把他任何的负面情绪同他人分享。可是并不是所有事都能被掩藏得不留痕迹,即便是他也不行。

由于阿撒兹勒的特殊性,即便在平常,也会有少数的雇佣兵负责安保工作。但是近日,雇佣兵的人数在逐渐增多。为了不吓到孩子们,他们绝大多数人都将自己伪装成了医疗人员或者病人,使得本就人满为患的阿撒兹勒显得更加拥挤。

我下定决心要对他说些什么。

 

我在他进入办公室的前一刻拦下了他,“爷爷,请允许我占用你一些时间。”

“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们,所以总是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。但我想告诉您的是,我、医疗人员以及孩子们都希望您能把身上的重担卸下来,让我们一同承担。阿撒兹勒是我们的家,大家都愿意为保护自己的家献上绵薄之力。”我从身后拿出一束鲜花,这是孩子们采摘的,“爷爷,您也可以试着依靠我们。”

赫拉格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束五颜六色的花,缓缓道,“谢谢。”

昏暗的灯光晕在娇嫩的花瓣上,无端有些哀艳的味道。

 

阿撒兹勒被乌萨斯政府发现了。

赫拉格只说了这么一句话。

我想我的面部表情一定很糟糕。旧时的记忆在刹那间向我涌来,将我淹没。我徒劳地扑腾着,冰冷的海水不留情面地灌入我的鼻腔与肺。

难道……我又要失去一个家了么?

“不用太过担心。”他安抚我,“我已经做好撤离的计划了。阿撒兹勒不会有事。我也决不允许它受到丁点破坏。”

【五】

那一天的到来,远比预计的要快。好在赫拉格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,撤退的工作还算有条不紊。但是军队的行进速度远比我们快得多,赫拉格决定带领一众佣兵引开敌人。

我自告奋勇地申请参战,被赫拉格不假思索地驳回。理由是孩子们不能没有老师。

 

苍青色的山脉绵延不绝,像是画家笔下随意涂抹的一条绿色长带。好在这里是乌萨斯的温带地区,气温不至于低得令人走不动道。山间一派静谧,偶尔能听见雀鸟的啼叫。过于安逸的气氛教人不禁怀疑我们究竟是在逃亡还是勿入了幻境。

赫拉格已经同我们分开了。我知道他此行凶险,但我依旧相信他会平安归来——因为他如此向我承诺。

不过半日便有捷报传来,孩子们都快乐得像刚刚学会飞翔的雏鸟。

信上说乌萨斯军队的人数不多,已经被他们尽数歼灭。我认识他的笔迹,看他说得风淡云轻,悬着的心脏终于放下来。

我们的行进路线是由他规划的,算算脚程,傍晚就能见到他。

可直到夕阳西下,黑暗笼罩了整座山脉,他还是没有回来。

我不顾劝阻,拿了照明设备和武器就依着记忆奔向他所说的战场。我头一次如此感谢我曾经的佣兵生涯,它使我在布满阻碍的路上依旧能疾速前进。在一次次逃离危险中练就的优异方向感为我指明了前行的道路。

赫拉格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。他失约了的原因只有一个——我不敢继续想下去。

久违的热血在我的血管里再次沸腾起来,我像是被一团火驱使着前进。

 

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硫磺的刺鼻,蛋白质被烧焦的味道令人作呕。我强压下胃里翻涌的酸液,一边辨认尸体,一遍祈祷他不要出现在它们当中。

就算是失踪了也好,至少能给我留下些许无谓的念想。

“路易小姐?”

我不顾一切地奔向声音的源头,看到了瘫坐在枯树边的赫拉格。他蓝色的军装沾满血迹,扭曲的伤口自他的胸口一直延伸到腰侧。他的腿被火器炸伤,血肉模糊。他的脸似被涂抹了红色的颜料,平日里打理得整齐的长发乱得连鸡的窝棚都不如。

我拿出消炎药和绷带欲替他包扎,灼热的泪堆积在眼眶里。

他握住我的手腕,“不必了。”他的声音同以往一样亲切温柔,“可以陪我看看夜空么?”

“但——”

“我的伤势我自己清楚。”他顿了顿,“况且,为家人死在战场上,是我的荣耀。”

我沉默了。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救一个已经不期望活下去的人。就现在的情形来看,我确实没有能力救活他。就算我回去找一个医疗人员,他也撑不到那个时候。我强迫自己向他学习,用绝对的理智思考问题。大脑和肢体似乎被我分成了两部分,肢体以疼痛向我叫嚣,大脑却因为疼痛变得更加冷静。

自从有了天灾,连星星都被吞噬了。无尽的黑夜里,唯有我带的灯盏能提供微弱的光线。

我决定尊重他的选择。

“路易小姐,从此刻起,你是一个合格的大人了。”他把降斩递给我,好似在传递希望的火苗。“要代替我,好好守护孩子们。”

“合格的大人,可不能总是哭泣。”他笑了笑,像是我初次见到他的那一天。

“赫拉格,你是个骗子!”我不顾一切地嘶吼,如同濒死地孤狼。泪水裹挟着压抑的情感喷涌而出,可时至今日,做什么都为时已晚。

【终】

那一晚,我陪他看渺茫的夜空,直至他的心脏停止跳动。

我没有时间安葬他。比起他自己,他更在乎阿撒兹勒,我尊重他的遗愿。

 

我在熹微的晨光下回到了孩子们的身边,拎着他托付给我的降斩。

他曾说,他会为了阿撒兹勒战斗到流进最后一滴血。

我也一样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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